随着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国家面临的问题趋于复杂化、多元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传统决策已难以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取而代之的是由专门机构、专业人员在对信息进行归纳、综合的基础上，对相关课题进行系统而专业的研究与咨询。因此，以智库为代表的专门机构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日益凸显，智库建设受到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并密集出台了一系列文件，如《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建设推进计划》《关于社会智库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等，这些文件的出台有力地推动了各级政府对智库重要性进行再认识，并采取切实的行动推动智库建设。
近年来，我国的智库及智库专家们已经在为国家出谋划策、提供专业研究咨询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并推动了国家的改革与发展，其中不乏佼佼者。长江教育研究院院长、华中师范大学教授、知名智库专家周洪宇教授及其近期出版的《智库与治理：周洪宇国是建言》就是最好的印证，该书分上、下两卷，共计120多万字。全书共分八编，“智库论”“治理论”“创新论”“协调论”“绿色论”“开放论”“共享论”“访谈录”。“智库论”和“治理论”是作者对智库与治理的最新思考及成果，是作者学者、智库专家身份的体现；“创新论”“协调论”“绿色论”“开放论”“共享论”是作者在代表建言、党派献策、政府履职方面的思索及成果，是作者全国人大代表、党派主委、省级人大常委会领导成员身份的展现，其间有一些首次披露的函件材料，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访谈录”则是记录作者在国是建言之路上逐渐成长的心路历程。该书作为我国首部系统展示智库专家为国家建言献策历程的著作，可谓既有内容之厚重，亦有思想之深度，具备重要的学术价值及史料价值。
智库是专家的载体，专家则是智库的灵魂，优秀的智库专家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和重要资源。周洪宇教授作为长江教育研究院院长，一直长期研究现实问题及教育政策，同时，他身兼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史博士点的带头人、全国人大代表、民主党派负责人、省级人大常委会领导成员，这样的多重身份，使得其国是建言既关注社会现实重大战略性问题，又兼顾历史文化问题，既聚焦教育问题，还放眼其他国计民生领域。该书呈现的周洪宇教授国是建言，集中体现了他“全球视野，中国立场，专业能力，实践导向”的一贯主张，为我们揭示了一名智库专家所应具备的素养，包括家国情怀、执着与坚守、专业能力与专业精神等，反映了我国新时期智库专家的使命与担当，值得认真品鉴。
智库专家应有家国情怀
中国文人自古就有浓烈的家国情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等都是知识分子家国情怀的写照。周洪宇教授曾师从著名史学家章开沅先生，具有深厚的史学功底，通读古代经典，博览群书，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深入认识，浸润中国历史文化之间，自然具有强烈的家国情怀。他担任武汉市教育局副局长期间，在一次访谈中谈到对知识分子从政的认识，“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如果你从政的话，你就要考虑到广大老百姓的利益；如果你下野不再从政，你仍然要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民族的命运，所以我想从事行政工作之后，知识分子的这个好传统，应该继续坚持和发扬”。不仅如此，他还思考如何在知识分子与政府官员双重身份之间寻求一致，提出了民众的立场、建设的态度、专家的观点这一主张，以此告诉我们怎样处理民众、政府和学者之间的关系。他也是国际上研究陶行知思想的权威专家，对陶行知、蔡元培等近代教育家有深入的研究，他提出“不管是研究历史还是解决现实的教育问题，我们都可以学习、借鉴这些伟大的教育家的人格、精神和思想。”他曾谈到对教育信念的理解，“教育是一个神圣的事业，我的教育信念可以用两句话概况，一句话是教育要为了一切的人民，第二句话是教育要为了人民的一切。”在这样的信念指引下，他积极关注社会大众的呼声，弱势群体的需求，提出了“旧三免”“新三免”、建立独立教育公务员制度、教育制度创新等建议，“旧三免”已被国家采纳，其他建议也得到广大民众的支持与热议，引起了党和国家的重视，正逐步得到国家的采纳与实施。
智库专家应具备执着与坚守的秉性
任何社会问题的形成都是一个渐进、积累的过程，问题的解决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作为智库专家，在寻求问题解决方案时，也要遵循这一客观事实与规律，具备执着与坚守的品质，才能促成问题的最终解决。以周洪宇教授提出的“旧三免”（九年义务教育学杂费免费、教科书免费、中职免费）为例，从2003年提出，到2017年全部落实到位，历经15年时间。周洪宇2003年在全国两会上提出“旧三免”议案，并在《人民日报》《中国教育报》《教育研究》《中国教师》等刊物发文呼吁。2003年3月11日，他建议中国教育报刊社组织专场讨论。随后，《教育研究》杂志社举行两会教育问题研讨会，通过权威刊物发表文章，引起学术界重视与研究。2005年，政府宣布免除西部地区农村义务教育学杂费。2006年长江教育研究院成立，周洪宇再度提议义务教育全免费，2007年、2008年，连续两年提议教科书免费，2008年，政府宣布教科书免费，2009年提议中职免费。国家于2016年秋实行城乡义务教育所有教科书免费。2017年，国家统一城乡义务教育学生“两免一补”政策。至此，周洪宇教授提出的“旧三免”历经15年时间终于全部实现。再以独立教育公务员制度为例，他提出这个建议的主要原因在于义务教育中小学教师的属性不明、经济地位、社会地位不高，影响教师队伍质量和稳定，义务教育教师具有公务性与专业性双重身份，既不同于一般的专业技术人员，又与单纯的公务人员不同，因而应建立与之相适应的独立教育公务员制度。2007年，周洪宇教授通过全国人大向人社部首次提出建立“国家教育公务员制度”的建议。2008年，提交《关于建立国家教育公务员制度的建议》。2010年，提交《关于加强教师队伍建设的建议》，再次呼吁建立独立的教育公务员制度。2017年，再次提出《关于“建立独立的教育公务员制度”的建议》。独立教育公务员制度建议历经11年，仍未被采纳，但已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和讨论，今后周洪宇教授还会继续坚持提议。可见，智库专家的执着与坚守，是一种重要的品质。政策建议只要具备科学性、客观性和可行性，就需要智库专家执着坚守与坚毅前行，相信定能结出丰硕之果。
智库专家应具有专业能力与专业精神
智库专家首先应是一名学者，能反思、批判现有知识，进而创造知识。同时，智库专家也是为国家治理提供政策方案咨询的专业人员，故而应该具备优秀的专业能力与专业精神。智库专家分析问题或提出对策，都要以专业的理论和知识为基础，以大量的事实和数据资料作为依据。专业的研究能力和丰富的人生经历是一名优秀智库专家的必备条件。周洪宇教授的建言献策，主要集中于教育领域，据统计，有70%的建议被国家有关部门采纳，这得益于他的专业背景及能力。他长期致力于教育史及教育政策研究，从事教育管理工作，积累了丰富的专业知识，形成了极强的专业能力，造就了严谨务实的专业精神。1978年3月，他成为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考入华中师范大学历史系，接受了系统的专业训练，毕业后进入华中师范大学教育科学研究所工作，2000年底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做高级访问学者，从事中美教育交流研究，先后担任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院长、武汉市江岸区副区长、武汉市教育局副局长、湖北省教育厅副厅长、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民进湖北省主委等一系列重要领导职务。丰富的研究及从政经历，造就了周洪宇教授作为智库专家的良好素养，即优秀的专业能力及专业精神。他在一次接受新华视点微博微访谈时说“研究问题也是对个人履行职责和参政议政能力的检验。”2010年12月，湖南衡阳校车惨案发生后，引起了周洪宇的关注，2011年3月，周洪宇在全国两会首次提交“关于实施全国校车安全工程”议案，提出了建立机构、明确职责，研制校车、落实制度，政府主导、市场运作，分类实施、逐步推广，科学管理、商业运营，加快立法、完善制度，加强宣传、创造环境，成立协会、加强监督等8点建议，明确提出制定《校车安全运行管理条例》，主张尽快实施全国校车安全工程。建议得到了国家教育部的积极回应，同年10月20日教育部正式回复，表示赞同周洪宇的议案，与公安、交通部门启动试点。2011年11月16日，甘肃省正宁县再次发生重大校车惨案，19名学生遇难，周洪宇和全国政协委员施杰律师通过全国各大媒体发起了平安校车的倡议。2011年11月20日开始，周洪宇着手起草《校车安全条例》（湖北专家立法建议稿）。为保证提议的专业性，他在湖北召集了法学界、律师界的一批专家，组成湖北立法专家组，包括武汉市原人大常委（现市政协常委）、立法专家、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简基松教授等，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研制“校车安全条例”。为确保立法的严肃性、广泛性、科学性，专家立法组还于2011年12月9日在汉召开座谈会，听取了武汉教育界代表特别是一线教师对专家立法建议稿的意见。在此基础上，综合大家的意见，形成《校车安全条例》湖北专家立法建议稿定稿。该稿后来发给国务院法制办《校车安全条例（草案）》起草组，供他们参考完善。2012年两会前，周洪宇到武汉偏远城区调研校车安全，对相关建议进一步完善和细化。2012年3月，国务院197次常务会议通过《校车安全管理条例》；2012年5月，《专用校车安全国家标准》正式施行。通过《校车安全条例》研制及颁布的历程，我们发现一项政策建议要被采纳，需要以高质量、高标准的专业能力作为基础，智库专家不仅自身要具备专业能力，而且也要善于整合专业团队及专业资源，才能保证政策建议的科学性与客观性，这也是智库专家专业精神的体现。
总之，从周洪宇院长身上焕发的品质看出，智库专家的内在品质决定了为国家提供决策咨询服务的质量。智库专家只有象周洪宇教授那样，具备深沉的家国情怀、执着与坚持的品格、优秀的专业能力与专业精神，勇担知识与政策的桥梁、民众与政府的纽带，才能在资政启民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从而推动国家发展与进步，为民谋福，为国助力。
（作者简介：付睿，大理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生，教育智库与教育治理研究评价中心副秘书长，长江教育研究院学术委员会研究员）
